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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日色抵暮,广星比耀,清光却复如昼时,一道萧声远远递来时一颗石头已是堪堪提到嗓子眼。
傅横秋与唐细凤相视一眼,都握上了刀剑之柄,长身而出。
这萧声抑扬顿挫,或悲或伤,或郁或扬,声域转折奇广,自夜空中一阵阵渡来,夜色下有人影紧紧蹑着萧声踪迹追寻而去。
一路出了雷音城,走至一处山坳里,星光清朗,山间青松翠柏,松篁修竹,般般可爱。
那幽折奇宛的萧声自山顶阵阵而来,吹吁得极是动人心魄,犹若空谷足音,听到的是万象缘生缘灭,紧扣心弦。
在萧声到了最巅峰时,倏然止住,整片夜空出了偶有鸟声啾啾,几乎更不闻声,半晌后,才飘下一道细沉有力的男子声音来:“傅横秋,你果然信守诺言,愿来替孟南庐死。”
一丛林荫里,傅横秋一步踱出,露出他清灵俊秀的面容来,面上寒意潮滚,清美星辉下,透着宝辉如霞,紫气盈盈。
傅横秋长望山上的某处黑暗里,定了定声,铿锵有力的答道:“既然我与南庐只能活其一,那自然是我代她去死。”
呵呵呵,山顶上传下一阵阴沉邪毒的笑声来,嗣后整座小山山顶炸出一圈腥红色巨大波纹来,从上面气韵轩昂的走下一挺拔妖冶的男子来。
他走一步时,整座小山都会为之颤抖一番,从山体外震坍下一块大石来,在空中被无形真气砍削成一丈见长,三尺见宽的石阶,每一步落下前,长石都会堪堪飞至足下,步步如此,顺空而下,俨然有百阶之高。
星光下,那名从巍巍山空中一步步走下的男子的形貌也渐渐清彻起来,傅横秋缓缓睁定星目。
朝夜空中轰然有声,列空而下的石阶上望去时,正见血神候面白如玉,凤目狭长,唇红如血,丰神俊挺,果不负风流蕴藉,世间无二之奇俊男子。
血神候一身云锦血色长袍,袖裾均以金色丝线滚绞而成,前心后幅则聊绣清风祥云,金莲一池。
血袍本长,行走下来时却是一点凡尘也不曾沾得,血神候双手负后,阴谲莫测的冰面上丝丝寒意盘旋不散,张口声若钟磬道:“傅横秋,若是你不叛逃出府,当受得本候一声公子之称。
奈何,好端端的富贵荣华你不去享,偏要来此茹苦食辛,却是为何?”
傅横秋耳中是血神候一步步走下的落足声,其实心中早已万鼓擂鸣,可脸上依旧是无悲无喜,无嗔无怒的淡然,回道:“血神候,我知你功法深厚,一面千里血影镜亦叫我们无处可遁,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要想杀南庐,除非我死。”
血神候听得连连笑起,想是被人紧紧捏住喉咙一般,似是有些不以为然道:“傅横秋,本候要杀之人,绝无活理,更何况区区一个叛妃孟南庐,你可知道,王爷下的是什么命令?”
傅横秋冷眉一挑,道:“无非就是擒杀,还能下什么命令。”
血神候走下最后一层石阶来,神锋玉立在傅横秋面前,微微侧身,望向夜空上的绚烂星辉,徐徐道:“这次却是不同,王爷命令本候将叛妃孟南庐灭形毁神,教她无法入道轮回,永除六界之外。
也就是说,不论以后还是循环不休的来世,世上再无一个叫孟南庐的女子。”
傅横秋心中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心头灌下,冷落已极,眼光骤然凶狠起来,恶道:“王爷竟就如此心狠,连自己的枕边人也不放过,定要如此痛下辣手吗?”
血神候音传四方,回音重荡,道:“任何背叛或是对王爷存有异心的人连下地狱的资格也没有,你说孟南庐值不值得如此以待。
话又说回来,若是你不为她姿色所动,任其而去,也就不会有酿有今日的结果,要怪只能怪你用错了情,更是将它错付了人。”
傅横秋冷冷一声道:“安禄山又不曾爱得她,只是搜罗天下美女用以图乐或是晋献明皇。
既是不爱,又为何要强留她在身边。”
血神候低低一声讥嘲的笑道:“傅横秋啊傅横秋,本候倒是真不知如何说你好了。
天下女子在王爷眼中不过是有用和无用之分,就算不爱又如何,世上男子真爱又有几个,最后还不都是为了权利地位而争得头破血流。
至于女人嘛,不过是一种必不可免的牺牲品而已,你又何必为她抱不平,更不该携她逃出王府。
她的死,其实在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最负她的其实是你。”
傅横秋胸中怒火听得更起,忿忿道:“谬论,简直是一派谬论。”
一话至此,傅横秋却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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