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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2页）

林琅意已经不敢看自己哥哥和妈妈的目光，强撑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凑到原楚聿耳边恐吓，“你再不放开我，我也要感冒去医院了……原楚聿你如果这样子我真的不理你了。”

&esp;&esp;他浑身滚烫，呼吸不畅，难受地喘了几声，总算松了点力道。

&esp;&esp;林琅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冲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干，裹着浴巾翻看了一下林向朔发来的医院定位，举起手机凑到嘴边：“行了哥，我来替你，你回来冲个澡吧。”

&esp;&esp;她赶到二院时原楚聿已经挂上了点滴，他坐在末排最后几个位置，仰头靠着椅背，光滑的脖颈上喉结明显地隆起，他就那样半阖着眼，人还是昏沉的。

&esp;&esp;林琅意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他手背上那些抓痕已然淡去消失，针刺入那微微鼓起的青筋里，浅黄色的药水一点点流入。

&esp;&esp;手腕上，那根纯黑的手绳还系在上面，珍珠光华流转，像是经久不衰的承诺。

&esp;&esp;她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这根手绳，医院里世间万象人声嘈杂，明明背景都是那些让人心浮气躁的哭声，她却难得在这种海海人生中偷到了一点空闲，能够坐在他身边，低头好好研究一下这根手绳。

&esp;&esp;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今天大事一定，突然闲下来后太迷茫了，才会像是坐在厕所里没有手机时百无聊赖地看那些包装的说明书一样看着他。

&esp;&esp;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所以哪怕是放空思绪看牙膏壳，也如偷得浮生半日闲。

&esp;&esp;她摸到他的手腕内侧，顿了顿，将他的手腕微微翻转过来，看到了那粒桃花扣。

&esp;&esp;我只是为你捡了一根筷子。

&esp;&esp;是不是除了公事，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esp;&esp;她坐在旁边，低着头看着那根手绳，久久没有动作。

&esp;&esp;

&esp;&esp;原楚聿陷入沉睡时脑子里的片段都是间歇性的。

&esp;&esp;冷白的灯光，凄厉的哭喊，病床快速推动时四个轮子滚过地面的催命声，帘子被拉开又拉上，“哗啦啦”

的，好像是一场卡壳的闭幕式。

&esp;&esp;他都快忘了自己六岁时看到母亲毫无生气的脸时，心里空茫茫如世界一片白雪的钝钝情绪。

&esp;&esp;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来往，小推车上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那些银色的尖锐针头挤出一两点药水，然后又注入人的身体，就像在为大海续上一捧水，微不足道。

&esp;&esp;“让一让。”

&esp;&esp;“听话，去那边待着哈。”

&esp;&esp;“不要站在这里，挡道了。”

&esp;&esp;他一路往后退，从一张白色的床退到另一张白色的床，再往后，就要看不清母亲的脸了。

&esp;&esp;帘子又被拉上，他怔怔地靠着白墙，手心和胸口都空荡荡，这才发觉自己忘拿了母亲的摘抄本。

&esp;&esp;急症室里有哭闹的小孩，他的母亲正一手抱着他，弯着腰，脸贴着脸，翻开一本绿皮的寓言故事细细地为孩子念故事。

&esp;&esp;原楚聿并不羡慕，他的母亲也会在睡前为他读各种文字段落，他的母亲会做一本世界上最漂亮的摘抄本，上面有复古的贴纸，半透明的彩绘胶带，还有各色剪纸勾勒的线条。

&esp;&esp;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家去把床头的摘抄本拿过来，母亲时常会露出忧郁怅然的神色，独自一人坐在阳台的折叠椅上出神地望着天空。

可只要他将摘抄本拿给母亲，再加上一本夹着书签的书籍，母亲就会低下头，冲他温柔地微笑，然后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暂时远离那些落寞的情绪。

&esp;&esp;可能拿到摘抄本的话，现在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母亲，也会如往日一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翻一页，再翻一页。

&esp;&esp;“我要回家，”

他说，跟在每一个人身后说，“我不要来医院，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