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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浇下一勺冷水的发尾滴滴答答滴着水,揽住她肩头,炽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沉重地呼吸着。
“别赶我走。”
他在耳边请求,“既然你身子要调养,我保证什么也不做就是。
今晚这样抱抱你也好。
别把我赶去别处。”
梅望舒哑然失笑,安抚地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叫你去紫宸殿歇一个晚上,怎么又成了‘把你赶去别处’了。”
“我在紫宸殿里孤零零的,待够了。”
洛信原揽着她的肩头,把人揽在怀里,
“你回去老家的那几个月,我每晚独自待在紫宸殿里,每晚临睡前都在想,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就是老天爷给我今生的宿命?”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起先只是难过伤怀,后来生出了愤怒。
每天对着殿里黑压压站满的朝臣,我心里就想,凭什么尔等各个父母高堂俱在,娇妻儿女俱全,身穿紫袍玉带,过得畅怀心意;朕这个所谓天子,却只能孤零零地待在紫宸殿里,日复一日地对着批不完的奏本,谈论从未亲见过一眼的什么社稷江山,治理根本不认识的所谓万民百姓。
号称坐拥江山,却连唯一想留的人都留不住,都是狗屁……”
梅望舒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安静地和他对视。
洛信原从回忆里惊觉,住了口,“用词太粗俗,不该说给你听的,不说这些了。”
他把她拥在怀里,“你在身边就好。
哪怕只是这样抱着,我心里就不会感觉空落落的。”
又抱得紧了些,喃喃地道,“我经常有些很坏的念头,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有很多难以忍耐的怒气,每天都有十次八次想杀人的时刻。
程相的心思,其实我猜到几分。
他怕我,想要龙椅上换个更好的皇帝。
雪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恶人。”
梅望舒一时没吭声。
低垂着眸光,缓缓道,“只要是世间的人,都会有恶意升腾的时刻。
但正所谓‘论迹不论心’,只要能控制住心底的恶意,不会真的去做,就足以为君子了。”
洛信原想了想,反驳,“雪卿对人向来平和,不会有恶意。”
“谁说的。”
梅望舒心平气和地道,“我也是寻常人,也会碰上郁结于心的事,也会有不那么光彩的想法。”
洛信原不信,“比如说?”
“比如说……”
梅望舒想了想,失笑,凑过去他耳边道,
“那日你训斥林大人,停了他的职,叫他‘回家闭门思过,理清了后院再回来’。
虽说按理不应以私废公,但那日见他的丧气模样……我看得很畅快。”
她靠在宽阔肩头,无声地笑了下,对着近在眼前的耳垂,心里忽然微微一动,学着对方曾经做过的那样,轻咬了下耳垂。
“看。”
她附耳轻声道,“我在报复。”
洛信原整个人都细微颤抖了一下,耳尖在灯下倏然泛了红,忍耐着不动。
她装作没看见,在那泛红的耳边轻声问,“你老实承认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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